孝论(原文北宋契嵩禅师)
叙曰:夫孝,诸教皆尊之,而佛教殊尊也。虽然,其说不甚著明于天下,盖亦吾徒不能张之。而吾尝慨然甚媿。念七龄之时,吾先子方启手足①,即命之出家。稍长,诸兄以孺子可教,将夺其志。独吾母曰:「此父命,不可易也。」逮摄衣将访道于四方。族人留之,亦吾母曰:「汝已从佛,务其道宜也,岂以爱滞汝?汝其行矣。」呜呼!生我,父母也;育我,父母也,吾母又成我之道也。昊天罔极②,何以报其大德!
自去故乡凡二十七载,未始不欲南还坟陇,修法为父母之冥赞。犹不果然。辛卯③其年,自以弘法婴难,而明年乡邑亦婴于大盗,吾父母之坟庐,得不为其剽暴?望之涟然泣下。又明年,会事,益有所感,遂著〈孝论〉一十二章,示其心也。其发明吾圣人大孝之奥理密意,会夫儒者之说,殆亦尽矣。吾徒之后学,亦可以视之也。
注释
①启手足:典出《论语·泰伯》:「曾子有疾,召门弟子曰:『启予足,启予手。』」启是看的意思。儒家宣扬孝道,临终以得保全身体为幸。后来即把启手足作为善终的代称。
②昊天罔极:出自《诗·小雅·蓼莪》:「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……欲报之德,昊天罔极。」昊:大。罔极:无穷无尽。儒家宣扬孝道,故用「昊天罔极」比喻父母对子女的恩德无穷无尽。
③辛卯:指皇佑三年(公元一0五一年)。
译文
叙曰:孝这种品德,诸家都很尊崇,但比较起来,佛教更为尊崇。不过,虽然如此,由于佛教徒未能很好地宣传,所以世人无法了解这一层道理。对此,我深有感慨,也非常惭愧。回想几十年前,父亲临终的时候,我才七岁,父亲即要求我出家。后来长大了一些,众位兄长认为我在功业上可以造就,于是纷纷希望我放弃出家。只有母亲说:「这是他父亲的要求,不能改变。」等到我整顿好行装,将要云游四方,去访求佛家真谛时,族人又加以阻拦。这时,还是母亲说:「你已经献身于佛,专心佛事是应该的,那能因为亲情不让你走呢?你还是上路吧。」唉,父母生下了我,养育了我,现在母亲又支持我献身佛道。父母的大恩大德怎能报答得尽啊!
自从离开故乡,来到北方,二十七年过去了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,为父母做佛事,超度亡灵。这一愿望一直未能实现。辛卯年,我由于弘扬佛法遇到麻烦;第二年,故乡遭到强盗的侵扰。我父母的坟墓,能不受到毁坏吗?遥望南天,不禁流下眼泪。又过了一年,听说有人以不孝的名义排佛,心中更有所感,于是写下十二篇〈孝论〉,以表白自己的心迹。其中融合儒家学说,发扬佛陀关于大孝的深奥道理,应该是很详尽的了。佛教徒中的后辈子弟,可以从中有所得。
明孝章第一
二三子祝发①,方事于吾道,逮其父母命之,以佛子辞而不往。吾尝语之曰,佛子情可正,而亲不可遗也。子亦闻吾先圣人,其始振也为大戒,即曰孝名为戒。盖以孝而为戒之端也,子与戒而欲亡孝,非戒也。夫孝也者,大戒之所先也。戒也者,众善之所以生也。为善微戒,善何生耶?为戒微孝,戒何自耶?故经曰:「使我疾成于无上正真之道者,由孝德也。」
注释
①祝发:断发,后亦每称削发为僧为祝发。
译文
有些人削发为僧后,投身于佛教的事业,有时碰到父母有事召唤时,往往以奉佛为借口加以拒绝。我曾经告诉他们说:奉佛只要心正就可以了,并不要求和自己的亲人一刀两断。你们有没有听说过,佛陀刚开始制定大戒时,就提到了孝,这是把孝摆在了诸戒的首要地位。你们声称遵从佛戒,但却不讲孝道,这不是真正的遵从佛戒。孝是大戒之首,持戒才能生出众善。想行善却不持戒,善从那里来呢?想持戒却不行孝,戒从那里来呢?所以经文上说:「孝德能够使我很快地成就无上正真之道。」
孝本章第二
天下之有为者,莫盛于生也。吾资父母以生,故先于父母也。天下之明德者,莫善于教也。吾资师以教,故先于师也。天下之妙事者,莫妙于道也。吾资道以用,故先于道也。
夫道也者,神用之本也;师也者,教诰①之本也;父母也者,形生之本也。是三本者,天下之大本也。白刃可冒也,饮食可无也,此不可忘也。吾之前圣也,后圣也,其成道树教,未始不先此三本者也。大戒曰:孝顺父母师僧,孝顺至道之法。不其然哉!不其然哉!
注释
①诰:告诚,勉励。
译文
天下的万事万物中,以生命形态最为活跃,我从父母那里得到生命,所以应该把父母放在首位。天下之人要想讲明道德,最重要的途径就是教育。我从老师那里受到教育,所以应该把老师放在首位。天下所有的妙事中,道是最神妙的。我的全部生活都是靠道来指导,所以应该把道放在首位。
道是神妙用世之本,老师是教育之本,父母是形成生命之本。这三个根本,是世上最大的根本。人可以冲向利刃,不顾生命,可以放弃饮食,不顾饥渴,但这三个最大的根本不能忘掉。不管是佛家前代的圣人,还是后代的圣人,他们成就道行,树立教义,都是把这三大根本置于首位的。大戒说:孝顺父母,听从老师,推尊僧人,就是对至道的信奉。难道不是这样吗!难道不是这样吗!
原孝章第三
孝有可见也,有不可见也。不可见者,孝之理也;可见者,孝之行也。理也者,孝之所以出也;行也者,孝之所以形容也。修其形容,而其中不修,则事父母不笃,惠人不诫。修其中,而形容亦修,岂惟事父母而惠人,是亦振天地而感鬼神也。天地与孝同理也,鬼神与孝同灵也。故天地鬼神,不可以不孝求,不可以诈孝欺。佛曰:「孝顺至道之法。」儒曰:「夫孝,置之而塞乎天地;溥之而横乎四海;施之后世而无朝夕。」①故曰:「夫孝,天之经也,地之义也,民之行也。」②至哉大矣!孝之为道也夫!是故,吾之圣人,欲人为善也,必先诚其性,而然后发诸其行也。
孝行者,养亲之谓也。行不以诚,则其养有时而匮也。夫以诚而孝之,其事亲也全,其惠人恤物也均。孝也者,効也;诚也者,成也。成者,成其道也;効者,効其孝也。为孝而无効,非孝也;为诚而无成,非诚也。是故圣人之孝,以诚为贵也。儒不曰乎:君子诚之为贵。③
注释
①这几句是曾子所说的话,见于《礼记·祭义》。
②这几句是孔子所说的话,见于《孝经·三才》。
③《礼记·中庸》中说:「诚者,天之道也;诚之者,人之道也。」又说:「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,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,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,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,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。」这几句或者就是「诚之为贵」的出处。
译文
有的孝表现于外在,有的孝表现在心中。表现在心中的是孝理,表现于外在的是孝行。孝行从孝理而出,是孝理具体的形象反映。只注重外在,不注重内心,则事奉父母不会专一,施惠他人也缺乏诚意。如果既重视内心,又重视外在,那么不仅能够专一事奉父母,坦诚施惠他人,还能够感天地、动鬼神。天地与孝道理相同,鬼神与孝灵异相同。所以,不孝顺固然无法获得天地鬼神的福佑,假装孝顺也欺骗不了天地鬼神。佛陀说:「孝顺是求得至道的方法。」儒家说:「孝道充塞天地之间,广被四海之内,将它推行到后世,无时无刻不需要。」所以《孝经》中说:「孝道是天经地义、无可怀疑的,人必须效法天地,因而也就必须遵守孝道。」孝道是多么广博深远啊!因此,佛教圣人要求世人为善时,一定先要端诚他们的心性,然后再体现在行动中。
孝行,指的是奉养亲老。孝行若缺乏诚心,奉养就不能始终如一。孝行若以诚心为基础,那么不仅事奉亲老能够善始善终,惠人济物也能一视同仁。孝就是效,诚就是成。成就是成就孝道,效就是全力行为。行孝而不尽心尽力,那不是真正的孝;有诚心而不能成就孝道,那也不是真正的诚心。所以圣人所提出的孝,真正的诚心是最重要的。儒家不是说过,君子最重要的就是诚心吗?
评孝章第四
圣人以精神乘变化,而交为人畜,更古今,混然茫乎,而世俗未始自觉。故其视今牛羊,唯恐其是昔之父母精神之所来也,故戒于杀,不使暴一微物,笃于怀亲也。谕今父母,则必于其道,唯恐其更生而陷神乎异类也。故其追父母于既往,则逮乎七世;为父母虑其未然,则逮乎更生。虽谲然骇世,而在道然也。天下苟以其不杀劝,则好生恶杀之训,犹可以移风易俗也。天下苟以其陷神为父母虑,犹可以广乎孝子慎终追远之心也。况其于变化,而得其实者也。校夫世之谓孝者,局一世而闇玄览①,求于人而不求于神,是不为远,而孰为远乎?是不为大,而孰为大乎?经曰:「应生孝顺心,爱护一切众生。」斯之谓也。
注释
①玄览:深察。
译文
圣人(指佛陀)认为人的神识随着业力而变化出人与畜生的种种区别,在往古今来的漫长时间中,其具体的来历和去向已经茫然无法分辨,但世俗之人对这一道理却毫无所知。因此,在圣人看来,现在眼前的牛羊,或许就是过去世父母的神识的转世。所以圣人制定不杀害生命的戒律,不伤害一个哪怕是最微小的生物,对父母怀念之情可谓真切深挚。圣人对现在的父母,则必定是按照佛教的真理加以教导,就是唯恐他们的神识来生堕入恶道。所以,他们对父母的孝心和眼光,论过往,会追荐超度七世以前的父母,为现在的父母考虑将来,则及于来世。尽管这听起来似乎悖于常理,惊世骇俗,但确实是佛法所提示的真理。天下人如果能够以佛法所提倡不杀相互勉励,那么好生恶杀的教导,至少也能改变社会风气。天下人如果都能为父母来生堕恶道而担忧,那么儒家提倡的孝子慎终追远之心,就得到开拓和升华。(一般世俗人若能从佛教的思想得到启发,尚且有此功效)何况是那些真正通达神识转世这一事实的人呢。世上一般人所体认的孝道,只是局限于当世,缺乏深远玄妙的见地,只看到人的存在,而不知神识存在与变化的道理。相比之下,佛门中的孝道如果不算深远,还有哪种孝道堪称深远呢?佛门中的孝道还不算博大,什么孝道才配称博大?佛经上说:「应当生起孝顺之心,爱护一切众生。」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必孝章第五
圣人之道,以善为用;圣人之善。以孝为端。为善而不先其端,无善也;为道而不在其用,无道也。用所以验道也,端所以行善也。行善,而其善未行乎父母,能溥善乎?验道,而不见其道之溥善,能为道乎?是故圣人之为道也,无所不善;圣人之为善也,未始遗亲。亲也者,形生之大本也,人道之大恩也。唯大圣人为能重其大本也,报其大恩也。
今夫天下之为道者,孰与于圣人?夫圣人之道大臻,巍巍乎独尊于人天,不可得而生也,不可得而死也。及其应物,示同乎天人,尚必顺乎人道,而不敢忘其母之既死,不敢拒其父之见命。故方其成道之初,而登天,先以其道谕其母氏,三月复归乎世,应命还其故国,示父于道,而其国皆化。逮其丧父也,而圣人躬与诸释,负其棺以趋葬。圣人可谓与人道而大顺也。
今夫方为其徒,于圣人则晚路末学耳,乃欲不务为孝,谓我出家专道,则吾岂敢也。是岂见出家之心乎?夫出家者,将以道而溥善也,溥善而不善其父母,岂曰道耶?不唯不见其心,抑亦孤于圣人之法也。经谓,父母与一生补处菩萨①等,故当承事②供养。故律教其弟子,得减衣钵之资,而养其父母。父母之正信者,可恣与之;其无信者,可稍与之。有所训也矣。
注释
①一生补处菩萨:指只须来人间一次受生即可成佛。如佛陀授记弥勒佛为当来下生佛。
②承事:奉行职务,特指吊丧、奉祀之事。
译文
圣人(指佛陀)的学说,是用于行善;圣人所说的行善,把孝道放在首位。行善如果不先做最首要的事,所谓善已毫无意义;一种学说如果不加以运用,它也就毫无价值。运用是为了检验学说的正确与否,把握首要的事,是为了行善的需要。如果行善却没有施及父母,这能算得上普遍行善吗?如果检验一种学说,却发现它无法普遍行善,这种学说还能存在吗?所以圣人的学说要求无所不善,圣人行善决不漏掉父母。父母是子女生命形成的根本,他们带给子女最大的恩德。只有大圣人才知道重视这个根本,才知道报答父母的大恩大德。
现在天下推行各种学说的人,那一个能比得上圣人?圣人的学说已达到最高境界,超越了人和天,超越了生和死。但落实到对尘世的感应上,则要与天道和人道保持一致,要符合人之常情,不能忘掉死去的母亲,也不能拒绝父亲的要求。所以圣人初成道的时候,先登天把他的思想告诉母亲,成道三个月后,按照父亲的要求,回到故国,向父亲演说自己的思想学说,促进了整个国家的教化。父亲亡故后,圣人亲自率领诸弟子抬着棺材去办理葬事。圣人真可以称得上是最符合人道了,他的行为是最大的孝顺。
现在的有些出家人,刚刚成为圣人的信徒,在德业上还得不到圣人的一点皮毛,竟然想摒弃孝道。他们振振有词地说:「我出了家就应该专门致力于佛道,不敢再想孝道什么的。」他们这些人,那里懂得出家的本来意思呢?出家就是要用佛道把善加以普遍推广,如果行善却不施及父母,这还能叫推行佛道吗?这种行为,不仅失去了出家的本心,而且也辜负了佛法。佛经上说:「父母与一生补处菩萨是一样的,应当尽职尽责地加以供养。」所以佛陀的戒律教诲弟子说:「应该减少自己的衣食所需,以供养父母。父母如果正直明信,供养应该听凭所需;如果不是正直明信,也应该实行基本供养。」由此看来,圣人对于行孝是早有教诲的。
广孝章第六
天下以儒为孝,而不以佛为孝。曰,既孝矣,又何以加焉?嘻,是见儒而末见佛也。佛也极焉,以儒守之,以佛广之,以儒人之,以佛神之,孝其至且大矣。水固趋下也,洫而决之。其所至不亦速乎?火固炎上也,嘘而鼓之,其所举不亦远乎?
元德秀,唐之贤人也,丧其母,哀甚,不能自效①,刺肌沥血,绘佛之像,书佛之经。而史氏称之。李观,唐之闻人也,居父之忧,刺血写《金刚般若》②,布诸其人,以资其父之冥,遽有奇香发其舍,郁然连日,及之其邻。
夫善固有其大者也,固有其小者也。夫道固有其浅者也,固有其奥者也。奥道妙乎死生变化也,大善彻乎天地神明也。佛之善,其大善者乎?佛之道,其奥道者乎?君子必志其大者奥者焉。《语》不曰乎:「多闻,择其善者而从之。」③
注释
①不能自效:形容悲痛难以抑制。《淮南子·修务》上说:「夫歌者,乐之征也;哭者,悲之效也。」 ②金刚般若: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的简称。此经全称为《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又可简称为《金刚经》。此经最早由鸠摩罗什于弘始四年(公元四○二年)译出,以后又出现多种译本。此经以一实相之理为体,以无住为宗,以断疑为用,以大乘为教相。卷末有四句偈文:「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」被视为一经之精髓。
③语见《论语·述而》。
译文
世上有些人只认为儒家讲孝道,不认为佛家也讲孝道。他们说:儒家的孝道真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。唉,这是只了解儒家而不了解佛家啊!用儒家思想作为基本的立身之道,用佛家思想来拓宽境界;用儒家思想处理生活中的事,用佛家思想来治理精神,这都是佛教最赞成的,而孝道又是其中最为深至博大的东西。水总是向下流的,如果开挖沟渠加以引导,到达目的地不是更快吗?火总是向上烧的,如果用吹风来帮助它,火苗不是扬得更高吗?
元德秀是唐代的贤人,母亲亡故后,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悲痛心情,于是刺破肌肤,用血来描绘佛像,书写佛经,受到写历史的人称赞。李观是唐代的知名人士,他居父丧期间,刺破肌肤,用血书写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散发给周围的人,用以福佑父亲在天之灵。写完后,房中突然发生奇香,连日浓郁不散,邻舍都能闻到。
善有大有小,学说有浅有深。深奥的学说能够超妙于死生变化,大善能够通达天地神明。佛家的善,难道不是大善吗?佛家的学说,难道不是深奥的学说吗?君子应该有志于施行大善,掌握深奥的学说。《论语·里仁》中不是说过「多乡地听,选择其中奸的加以接受」的话吗?
戒孝章第七
五戒,始一曰不杀,次二曰不盗,次三曰不邪淫,次四曰不妄言,次五曰不饮酒。夫不杀,仁也;不盗,义也;不邪淫,礼也;不饮酒,智也;不妄言,信也。是五者修,则成其人,显其亲。不亦孝乎?是五者,有一不修,则弃其身,辱其亲,不亦不孝乎?
夫五戒,有孝之蕴,而世俗不睹,忽之而未始谅也。故天下福不臻,而孝不劝也。大戒曰,孝名为戒,盖存乎此也。今夫天下欲福,不若笃孝;笃孝,不若修戒。戒也者,大圣人之正胜法①也。以清净意守之,其福若取诸左右也。儒者,其《礼》岂不曰:「我战则克,祭则受福。盖得其道矣。」②其《诗》岂不曰:「恺悌君子,求福不回。」③是皆言以其正也。夫世之正者犹然,况其出世之正者乎?
注释
①正胜法:指释迦牟尼的佛法,以别于外道而言。禅宗以全体佛法为正法。
②此孔子语,见《礼记·礼器》。
③见《诗·大雅·旱麓》。恺悌:乐闲和悦。回:邪。
译文
五戒中,第一是不杀,第二是不盗,第三是不邪淫,第四是不妄言,第五是不饮酒。不杀就是仁,不盗就是义,不邪淫就是礼,不饮酒就是智,不妄言就是信。能够做到五戒,就可以成为人材,荣显双亲,这不就是孝吗?五戒之中,如果有一条做不到,不仅本人没有好结果,而且连累双亲受辱,这不就是不孝吗?
五戒之中,确有孝的意蕴,但世俗之人却看不出来,不愿意加以理解,所以他们求不到福,孝道也得不到鼓励。大戒说:孝就是戒律,也即含有这层意思。现在天下人若想求福,不如全力行孝;全力行孝,不如持戒。戒是大圣人至正美好之法,人们若能以清净意守戒,则福报就像是取自身旁那么容易。儒家的《礼记》中说:「懂得礼的人,碰到战事,一定能够得到胜利,祭祀时,一定能够获得福佑,这是因为得到了至道。」《诗经》中说:「乐闲和悦的君子,祭祀时不采用不正当的方法求福。」这些都是说的以正念行事。世俗之人以正念行事尚且能够如此,何况出世之人呢?
孝出章第八
孝出于善,而人皆有善心。不以佛道广之,则为善不大,而为孝小也。佛之为道也,视人之亲,犹己之亲也;卫物之生。犹己之生也。故其为善,则昆虫悉怀,为孝,则鬼神皆劝。
资其孝而处世,则与世和平,而忘忿争也;资其善而出世,则与世大慈而劝其世也。是故君子之务道,不可不辨也。君子之务善,不可无品也。《中庸》曰:「苟不至德,至道不凝焉。」如此之谓也。
译文
孝出于善。虽然人人都有善心,但如果不藉助佛道使之发扬光大,那么行善就很难广博,孝道也自然有了局限性。佛道要求对待别人的亲人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,保护别的有生命的物类,就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。所以行善之时,即使是昆虫也包含在内,奉行孝道,连鬼神也受到鼓励。
用这种孝道作为处世的标准,就能与世人和平相处,忘掉忿争;用这种善作为指导思想,来做出世的事,就会对世人大慈大悲,达到劝善的目的。因此,君子对于应该奉行什么学说,不能不分辨清楚;君子对于行善这件事,不能不考虑其高下层次的区别。《中庸》中说:「假如不是像伟大的圣人那样具有最高的德性,那么最为深至的道理就不会形成。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
德报章第九
养不足以报父母,而圣人以德报之;德不足以达父母,而圣人以道达之。道也者,非世之所谓道也。妙神明,出死生,圣人之至道者也。德也者。非世之所谓德也。备万善,被幽,被明,圣人之至德者也。儒不曰乎:「君子之所谓孝者,先意承志。谕父母于道,参直养者也,安能为孝乎?」曰:「君子之所谓孝也。国人称愿。然曰:『幸哉,有子如此!』所谓孝也已。」①虽然,盖意同,而义异也。
夫天下之报恩者,吾圣人可谓至报恩者也。天下之为孝者,吾圣人可谓纯孝者也。经曰:「不如以三尊②之教,度其一世二亲。《书》曰:「黍稷非馨,明德惟馨。」不其然战?不其然哉?吾从圣人之后,而其德不修,其道不明,吾徒负父母,而媿于圣人也夫。
注释
①这两段话都出自《礼记·祭义》。后一段较明确,前一段则必须通观上下文,才能更清楚。文中写道:「曾子曰:『孝有三:大孝尊亲,其次弗辱,其下能养。』公明仪问于曾子曰:『夫子可以为孝乎?』曾子曰:『是何言与!是何言与!君子之所为孝者,先意承志,谕父母于道。参直养者也,安能为孝乎?』」
②三尊:指三世佛,即现在世的释迦牟尼佛,过去世的迦叶佛,未来世的弥勒佛。
译文
在奉养上无法报答父母,圣人就用德来报答;德仍不足以报答父母,圣人就用道来报答。所谓道,并不是世人通常所说的道,而是圣人的最为深至之道,能够妙于神明,超越死生。所谓德,也不是世人通常所说的德,而是圣人的最为高远之德,能够包容万善,洞彻幽明。儒家的书中说:「君子行孝应该做到这样:父母心中有什么想法,孝子能够揣测出来,并告诉父母怎么样才是正确的。我曾参不过是奉养父母罢了,那里谈得上真正的孝呢?」又说:「君子行孝应该做到这样:由于孝子德行超迈,整个国家的人见了无不称羡道:『父母有了这样的儿子,是多么幸运啊!」这就是孝。」上面这两种情形,是本质相同,作法有异。
如果说到报答父母之恩,普天之下,佛陀应该是最突出的;如果说到对父母的孝道,普天之下,佛陀应该是最讲孝道的。佛经上说:「应该信奉佛教,来超度自己的父母。」《尚书》上说:「要想得到鬼神的感应,必须用芬芳的香气。这种香气,黍稷发不出来,只有道德明昌才行。」难道不是这样吗?难道不是这样吗?现在的有些佛教徒,想要追随佛陀,但却不修道德,不明白佛道是怎么回事。他们真是辜负了父母的养育,愧对圣人的学说。
孝略章第十
善天下,道为大;显其亲,德为优。告则不得其道德,不告则得道而成德,是故圣人辄遁于山林。逮其以道而返也,德被乎上下,而天下称之,曰:「有子若此」;尊其父母,曰:「大圣人之父母也。」圣人可谓略始而图终,善行权也。古之君子,有所为而如此者,吴泰伯其人也。必大志,可以张大义;必大洁,可以持大正。圣人推胜德于人天,显至正于九向,故圣人之法,不顾乎世嗣。古之君子,有所为而如此者,伯夷、叔齐其人也。
道固尊于人,故道虽在子,而父母可以拜之,《冠义》近之矣。《礼》曰:「已冠而字之,成人之道也。见于母,母拜之。」①俗固本于真。其真已修,则虽僧可以与王侯抗礼也,而武事近之矣。《礼》曰:「介者不拜,为其拜而蓌拜也。」②不拜,重节也。母拜,重礼也。礼节而先王犹重之,大道乌可不重乎?俗曰:圣人无父。固哉!小人之好毁也。彼眊③然而岂见圣人为孝之深渺也哉?
注释
①语见《礼记·冠义》。关于这一点,孔颖达认为由于冠礼是在家庙中举行,要以酒脯为奠。冠礼毕,儿子捧着所奠之酒脯去见母亲,母亲下拜,是拜从尊贵的地方而来的酒脯,而不是拜儿子。见《礼记》孔疏,载《十三经注疏》。
②语见《礼记·曲礼上》。蓌:蹲。
③眊:目不明,引申为昏愦、糊涂。
译文
要想行善天下,最好是让天下人明道;要想荣显双亲,最好是显示出自己美好的德行。但欲求成就道德,就不可能像普通家庭里的人一样,事事禀告双亲,所以圣人经常隐居在山林中修行。待到成就道德,返回世间,整个社会都被他感化,天下人竞相称赞道:「能有这样的儿子,真是幸运啊!」天下人都尊敬他的父母,说:「这是大圣人的父母。」由此看来,圣人不特别在意俗情,重视的是结果,确实是善于变通。古代的君子,能够像这样的做出不平凡业绩的人,吴国的泰伯可算是一个典型。一定要志向远大,才能够弘扬大义:一定要使身心彻底修洁,才能获得天下至正的精神。圣人的追求是把美好的道德推及到人和天,让至正的精神表现于整个宇宙,所以圣人之法不考虑自己的后嗣。古代的君子,能够像这样做出不平凡业绩的人,伯夷和叔齐可算是两个典型。
道德本来就比人的长幼顺序尊贵,所以如果儿子成就了道德,父母也可以对他下拜,这种做法和〈冠义〉中的要求相近。《礼记》中说:「人长到二十岁,行过冠礼后,给他的名上加上字,表示他已经成人了。去见母亲,母亲也要下拜。」世人的一切行为都以真谛为根本,如果已经获得了真谛,那么即使是僧人也可以与王侯平起平坐。用军旅之事打个比方吧,《礼记》中说:「将士穿着钟甲时,见到君王不拜,因为甲冑在身,欲拜则如蹲踞,所以不拜。」不拜君王,是因为重视这一仪式,因而不肯随便下拜;母亲对儿子下拜,也是因为重视礼。以前贤明的君王都这么重视礼节,怎么能看轻高深的道德呢?有人说:圣人离弃父母修道。小人为此诽谤,是多么鄙陋啊!这些人昏愦糊涂,那里知道圣人的孝道是多么深渺啊!
孝行章第十一
道纪事其母也,母游必以身荷之。或与之助,而道纪必曰:「吾母,非君母也,其形骸之累,乃吾事也,乌可以劳君耶?」是可谓笃于亲也。惠能②始鬻薪以养其母,将从师,患无以为母储,殆欲为佣以取资。及还,而其母已殂,慨不得以道见之,遂寺其家以善之,终亦归死于是也。故曰,叶落归根。能公,至人也,岂测其异德?犹示人而不忘其本也。
道丕,会其世之乱,乃负母逃于华阴山中,丐食以为养。父死于事,而丕往求其遗骸。既至,而乱骨不辨,道丕③即祝之,遽有髑髅跃至其前,盖其父之骸也。道丕可谓全孝也。智藏④,古僧之劲直者也,事师恭于事父。师没,则心丧⑤三年也。常超事师中礼,及其没也,奉之如存。故燕人美其孝悌焉。
故律制:佛子,必减其衣盂之资,以养父母也。以此诸公,不遗其亲,于圣人之意得之矣。智藏、常超谨于奉师,盖亦合于其起教之大戒者也,可法也矣。
注释
①道纪:生卒年不详,此齐僧人。精于《成实论》,住邺下讲授三十余年。周武帝灭齐,毁灭佛法,道纪乃不知所终。
②惠能:(公元六三八——七一三年),一作慧能。俗姓卢,新州(今广东新兴)人。高宗咸亨间入黄梅东禅寺,参禅宗五祖弘忍,由于所作禅偈受到赏识,得法衣。后归住韶州宝林寺,为众说法三十年.影响遍于南方。卒后,宪宗赐号大鉴禅师。惠能为南宗禅之创始者,倡导「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」之顿悟法门,后人尊其为禅宗六祖。门人辑其语录为《六祖法宝坛经》。
③道丕:(公元八八九——九五五年),俗姓李,长安(今陕西西安)人。七岁时即随继能法师学佛,九岁即善梵音礼赞。二十七岁时,住洛阳福先弥勒院。历梁、后唐、晋,经常应制谈论,并任左街僧录。同时百官士庶,都对他深加礼敬。道丕负母避乱及求父遗骸事,见《宋高僧传》卷十七〈周洛京福先寺道丕传〉。
④智藏:(公元四五八——五二二年),南朝齐、梁间僧人。俗姓顾,名净藏,吴(今江苏苏州)人。十六岁时,代宋明帝刘或出家。先后师事名僧僧远、僧佑等,精通佛典与戒律。精于《成实论》,是当时成实宗的代表人物。入梁,深为梁武帝萧衍所信崇。与僧旻、法云并称「梁代三大法师」。著有《成实论义疏》等。
⑤心丧:古时师死,弟子守丧,不穿丧服,只在心中悼念,称为心丧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:「孔子葬鲁城北泗上,弟子皆服三年。三年心丧毕,相诀而去。」
译文
道纪是这样事奉母亲的:每当母亲出门时,总是背着她走,碰到有人想帮助他时,道纪总是说:「这是我的母亲,不是您的母亲,背她走路,是我份内的事,怎么可以有劳您呢?」这种行为,真可谓是全心全意事奉双亲。没有出家时,惠能靠砍柴养活母亲。后来将要跟随师父修行,担心母亲缺乏供给,于是就想给人家做佣工,挣些钱给母亲过日子。等到学成归来时,母亲已经逝世了。他感慨母亲未能见到他所学之道,于是就把自己的家改建成寺庙,做善事超度母亲的亡灵。最终,他也死在这里。所以说,他是叶落归根。惠能是获得至道的人,他的奇异的德行是凡人无法得知的,但他却仍然能够做到不忘本。
当世道大乱的时候,道丕背着母亲逃到华阴山中,向人讨饭来供养母亲。父亲死于战乱中,道丕前去寻找遗骸。到了地方,但见遍地乱骨,分不清那是父亲的遗骸。道丕当时就对天祝告,语音未落,一具髑髅已跳到他身旁,那就是他父亲的遗骸。道丕这位僧人真可以称得上是全孝了。智藏是古代一位坚毅正直的僧人,他事奉师父比事奉父亲还恭敬。师父死后,他在心里守丧三年。常超的师父叫中礼,中礼死后,常超的恭敬之心不变,一举一动就像师父还活着一样。燕地的人无不赞美他的孝悌。
因此,律条中规定:需要的时候,僧人必须减少自己的衣食之资,以供养父母。从这一点来看,上述诸公能够不忘自己的双亲,做到了圣人提出的要求。智藏、常超二位僧人恭谨地事奉师父,也符合扶持教义的大戒,应该加以提倡。
终孝章第十二
父母之丧亦哀,缞绖①则非其所宜。以僧,服大布可也。凡处,必与俗之子异位;过敛,则以时往其家;送葬,或扶或导。三年必心丧,静居,修我法,赞父母之冥。过丧期,唯父母忌日,孟秋之既望,必营斋,讲诵如兰盆法,②是可谓孝之终也。
昔者天竺之古皇先生③,居父之丧,则肃容立其丧之前,如以心丧,而略其哭踊也,大圣人也夫。及其送之,或舁或导。大圣人也夫。目犍连④丧母,哭之恸,致馈于鬼神。目犍连,亦圣人也,尚不能泯情。吾徒其欲无情耶?故佛子在父母之丧,哀慕可如目犍连也,心丧可酌大圣人也。居师之丧,必如丧其父母,而十师之丧期,则有隆杀也。唯禀法得戒之师。心丧三年可也。
法云⑤在父母之忧,哀慕殊胜,饮食不入口果日。法云,占之高僧也。慧约⑥殆至人乎?其父母垂死,与诀,皆号泣。若不能自存。然丧制哭泣,虽我教略之,盖欲其泯爱恶,而趋清净也。苟爱恶未忘,游心于物,临丧而弗哀,亦人之安忍也。故泥亘⑦之时,其众抚膺大叫,而血现若波罗奢华⑧,盖其不忍也。律宗曰:「不展哀苦者,亦道俗之同耻也。」吾徒临丧,可不哀乎?
注释
①缞绖:缞是古时的丧服,用粗麻布缝成,披于胸前。绖是古代丧服中的麻带。绞绖指正规的丧服。
②每年七月十五日(即孟秋的望日),汉语系佛教地区要举行超度历代宗亲的仪式,这一仪式叫盂兰盆会。据《佛说盂兰盆经》所言,目连以天眼看见他的亡母生饿鬼道受苦,得不到救拔,因而去告诉佛陀。佛陀为他说救济之法,即在七月十五日为七世父母及现在父母在厄难中者,集百味饭食置于盂兰盆中,供养十方众僧。这样,七世父母即得离饿鬼之苦,生于人天中,享受福乐。后世佛教徒常于此日广设供果,以度地狱鬼亲。盂兰盆是佛教术语,意思是解救倒悬之苦。
③天竺:古印度。古皇先生,此处应指释迦牟尼佛,因原为皇子,其父为净饭王,故称为“古皇先生”。
④目犍连: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,或作大目犍连,简称目连。他是古印度摩竭陀国王舍城郊人,属婆罗门种姓。初与好友舍利弗同师「六师外道」,归依释迦牟尼后,侍于佛左侧。相传他神通广大,能飞上兜率天,故称为「神通第一」。目连哭母事,见《盂兰盆经》。
⑤法云:(公元四六七——五二九年),南朝齐、梁间僧人。俗姓周,阳羡(今江苏宜兴)人。七岁出家,十三岁受业,三十岁开讲于建康光宅寺。梁武帝时备受礼遇。曾任大僧正,又被梁武帝礼为家僧。与智藏、僧旻并称「梁代三大法师」。著有《成实论义疏》等。法云居父母之忧事,见《续高僧传》卷五,载(大正五十·页四六四)。
⑥慧约:(公元四五二——五三五年),南北朝僧人。俗姓娄,东阳(今浙江金华)人。十七岁出家于上虞东山寺,善讲《维摩》、《法华》等经。梁武帝慕其名,于佛浴日请其授菩萨戒,并尊其为国师。慧约哀悼父母事,见《续高僧传》卷六,载(大正五十·页四六九)。
⑦泥洹:即涅盘。
⑧波罗奢华:梵语,即赤花树。
译文
僧人的父母死后,举丧时,也应该悲伤,但不必穿正规的丧服。作为僧人,穿一件用粗布制成的丧服也就行了。治丧期间,不要和世俗之人处在同一位置上。入殓过后,应按时回家探望。送葬时,可以在一旁扶着灵柩,也可以在前面导引。父母亡后三年,虽不必穿着丧服守丧,但应该在心里守丧。静修佛法,以超度父母的亡灵。三年守丧期满后,到了每年父母的忌日和孟秋的望日,一定要设斋供众,讲诵《盂兰盆》法,这就是孝的最终表现。
天竺国皇子出身的释迦佛,居父丧时,整肃容颜站在父亲灵位前,在心中守丧,而并不用哭天抢地来表达孝道。这真是大圣人啊!到了送葬的时候,他时而抬着灵柩,时而走在灵柩的前面,这真是大圣人啊!目犍连的母亲死后,他哭得非常伤心,聚集饭食,致馈鬼神。目犍连是一个圣人,他尚且不能泯没感情,我们这些佛教徒难道非要无情吗?因此,佛教徒在父母丧葬期间,可以像目犍连那样表现出哀慕之情,也可以按照大圣人的榜样,在心里守丧。居师父之丧,应该和居父母之丧一样。如果有许多位师父,则应有厚薄的不同。其中,对于给自己传法施戒的师父,应该在心里守丧三年。
法云在守父母之丧期间,哀伤极深,思念极至,一连好几天,饮食不入于口。法云,人们公认他是古时的高僧。慧约大概可以称得上是至人了吧?他父母临终时,与他诀别,三个人一起悲泣,无法抑制感情的流露。守丧时哭泣,是佛教不提倡的。因为佛教希望人们能泯除爱恶之心,趋于清净之境。但假如人们未能泯除爱恶,仍然超越不了客观世界,那么,在丧事期间发乎人情的悲哀,勉强加以压制,作为一个人,又怎能忍心呢?所以佛祖涅盘之时,众弟子搥着胸脯悲号,血泪迸溅,犹如波罗奢华绽放。律宗说:「不表现哀苦之心,僧俗之人应同样引以为耻。」那么,佛教徒临丧之时,怎能不从心底表现出哀苦呢?
蒙光按:《孝论》十二章,作者为北宋时高僧契嵩。契嵩(公元一○○七——一○七二年)字仲灵,自号潜子,俗姓李,藤州镡津(今广西省藤县)人。他七岁出家,十三岁得度落发,十四岁受具足戒,十九岁云游四方,问道参学。首常戴观音像,诵其名号,一天计十万声。他深究佛法,且对经史百家之书,都下过很深的功夫。他从筠州高安郡(今江西高安)洞山晓聪(公元?——一○三○年)得法后,先是四处弘法,后来喜爱杭州湖山之美,于是居于灵隐寺的永安精舍。卒年六十六。撰写《辅教编》,阐述儒释相通的思想。《孝论》十二章,原收在《辅教编》下卷,《大正藏》卷五二,是契嵩禅师对佛教出家僧侣阐述释教孝道思想的专论,此论立基人道而申述佛法大义,其行文结构与思想,都与儒家的《孝经》形成呼应对照,令读者对孝为人道之本有更深刻的认识。本来我有意重新译注此文,但限于时间精力,还是先将现成的资料提供出来与大家分享。这里发布的《孝论》原文及注释翻译,大体本于网络上发布的张宏生先生的《辅教编》译释本。但顺手也更正了几处已发现的错误。其中既有电脑录入的失误,也有对原文的错解。所以请大家注意,文中所附的注释和翻译仅供参考。我会抽空再对原文的标点和译注部分再做进一步的修订,以期臻于完善。此微薄之力,不能报父母养育之恩于万一,唯愿与天下为人子者同此惭愧感恩之心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