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1月8日，在郭晶晶、霍启刚的注册结婚仪式上，一袭橘色裙装的吴敏霞看着这对新人在亲友的起哄下拥吻，感动不已，眼含热泪。

 

谈及自己的感情生活，吴敏霞也不再遮掩：“婚姻是一辈子的事，我希望跟着自己的感觉走，一切随缘，能找个真正适合我、合得来，性格方面能相辅相成的人，不一定是高富帅。”

 

昔日羞涩小女孩，如今不仅仅是久经沙场的体坛冠军，也是生活里不断成长的轻熟女和好女儿。

 

女儿的心事：生日的3个愿望

 

郭晶晶的婚礼上，作为首席伴娘的吴敏霞非常忙碌，因为这天刚巧是她的生日。吴敏霞还是像以往每年的这天一样，一大早，就拨通了妈妈的电话，祝贺妈妈“母难日快乐”。电话那端的妈妈呵呵一笑，转弯抹角地问：“妹妹（吴敏霞的小名），生日许啥愿望了？”吴敏霞知道妈妈的潜台词，乖巧地答：“当然是你我都希望的愿望啦！”

 

这天，披着伴娘礼服的吴敏霞许了3个愿望，除了祝福师姐郭晶晶外，关于自己和父母的另外两个愿望，她笑嘻嘻地“打包”成了一个：“身体健康，事业顺心，那个‘他’早日‘迷途知返’，来到自己身边。”于是有记者打趣她：“果真长大了，放得开了。”她调皮地一笑，反问一句：“我马上27岁了，连男朋友都还没有，你真想我成为‘黄金剩斗士’啊？”

 

吴敏霞这一次难得敞开话题谈感情，源自伦敦奥运会。

 

2012年8月，吴敏霞的父母应邀前往参观比赛。有记者拦住他们进行采访，说话时，妈妈诸金妹一直摸着短道速滑名将大杨扬孩子的小胖手，脸上说不出的羡慕与喜欢：“妹妹是1998年2月5日去的国家队，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个姑娘，比妹妹大一岁，现在已经当了教练，孩子也很大了……”虽然赛前没有和父母相见，且一直以来父母也从没在这个问题上给过她任何压力，但从媒体上得知当时的情形时，吴敏霞心里仍然相当不是滋味。

 

伦敦奥运会开赛第一天，吴敏霞、何姿夺得双人金牌。意大利名记博扎给了她一个拥抱，并祝愿她今后能找到一个英俊的好男人。吴敏霞听后温柔地一笑，大大方方地说：“我希望后半生能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、了解自己、包容自己的人。”这也是吴敏霞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谈及自己的“择偶标准”。

 

2012年11月8日，郭晶晶的婚礼在香港举行，看着女儿娇艳的伴娘照，爸妈终于坐不住了：“妹妹马上27岁了，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。我们的要求也不高，只要男孩子踏踏实实做人、对妹妹好，我们不高攀。”话传到吴敏霞耳中，她嘿嘿一笑：“还有一个硬性标准—一定要孝敬老人。”

 

随后，吴敏霞在微博上写了这么一句话：“懂的人懂的，不懂的人也会懂了，所以我就不多说了！”又附了个调皮的笑脸，算是对爸妈最直接的回答。

 

吴敏霞和父母之间的交流多年以来就是如此，含蓄中带着娇嗔，大大咧咧中带着体贴。一如十几年前，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。

 

女儿初成长：所谓懂事就是不给你添乱

 

1985年11月，吴敏霞出生在上海一个普通家庭，在父母眼里，吴敏霞一直是一个体贴、懂事的孩子。

 

因为希望女儿有吃苦耐劳的品质，所以在吴敏霞6岁时，父亲吴钰明便有意让女儿接触体育，随后替女儿选择了训练场馆离家近的跳水项目。这样一个随性的选择却促成了吴敏霞和跳水结缘。很快，凭借先天的优势和后天的勤奋，吴敏霞进入上海跳水队，成为教练袁连英的“掌上明珠”。

 

但专业的训练毕竟不是“过家家”，受伤变成常事。不久，细心的吴钰明就发现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，在白嫩的皮肤上特别刺眼。吴钰明心疼得直哆嗦，倒是吴敏霞，趴在爸爸肩头，悄悄地安慰说：“其实一点儿都不疼，妈妈身体不好，你千万别告诉她。”

 

游泳馆里湿气重，10岁时吴敏霞患上了严重的脚气，脚上全是一道道裂开的口子，训练时一用力血就会渗出来，钻心的疼。每天训练时，吴敏霞不得不在脚上缠很多纱布和创可贴，可无济于事。各种药都涂抹了，吴敏霞的脚气就是不见效。无奈之下，吴钰明开始遍访民间秘方，最终得以根治。在近两年的治疗过程中，吴敏霞没有哭过一次，也从没因此少参加一次训练。

 

其实，吴敏霞是个很爱哭的女孩，但一回归到跳水就马上“彪悍”了。2001年，吴敏霞被借到北京跳水队征战全运会。由于训练时弄伤了髋关节，中途不得不回上海疗伤一周。回北京那天，吴敏霞和父母一起去虹桥机场，一路上她有说有笑，还忍着痛坚持自己拿东西。可等过了安检，一看到父母转身离开，吴敏霞立刻放松下来，变回原本的一瘸一拐……

 

多年来，吴钰明和诸金妹都是从媒体报道中知晓女儿伤病的消息，甚至女儿获封跳水队“玻璃美人”也全然不知。2004年雅典奥运会后，诸金妹惭愧地说：“女儿长到19岁，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。”

 

女儿读爱：爱是一个默默交互的过程

 

吴敏霞的懂事、孝顺让吴钰明夫妇觉得既欣慰又愧疚，因为无法像普通父母一样陪着女儿一天天长大，感受女儿的喜怒哀乐，所以，当他们被女儿需要的时候，任何事情都成了“幸福”。

 

2001年福冈跳水世锦赛前，吴敏霞成了郭晶晶的双人跳搭档。当时的吴敏霞是一个风风火火的短发“假小子”，然而郭晶晶留的却是长发，为了整体美观，吴敏霞需要留长发。吴钰明夫妻打电话给女儿，提醒女儿马上开始蓄发。从小就剪短发的吴敏霞一听不乐意了，直嘟囔长发洗头不方便，打理还麻烦。为了鼓励女儿，原本就是长发的诸金妹特意剪短头发，然后和女儿签“君子协议”，比赛看谁的头发长得快……很顺利地，吴敏霞度过了逆反期，随后与郭晶晶一起夺得了当年世锦赛女子3米跳板双人冠军。

 

上海世锦赛之后，吴敏霞进入到事业上升期，接连在世界杯、亚运会等重大比赛中屡创佳绩，并成为2004年雅典奥运会种子选手。吴敏霞如此拼命，一方面是因为热爱跳水事业，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父母的居住条件。那时吴家住的是上海最老式的房屋，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下面是沙发兼吴敏霞的“床”，上面低得连坐起来都难的阁楼就是父母的“卧室”。吴敏霞一直盘算着雅典奥运会后给父母一个惊喜。

 

只是，吴敏霞晚了父母一步。在她进行赛前封闭训练时，吴钰明夫妻拿出所有的积蓄，东拼西凑地买下了一套92平方米的房子，随后紧急装修完毕。搬家后老家的固定电话停机了，两人又骗她说是线路检修……吴钰明甚至还得意地憧憬女儿回家时的惊讶：“在机场回来的路上，她肯定说，咦，怎么走错了？然后我们说没错。”

 

这一切最终没能如吴钰明所愿，因为吴敏霞拿到了金牌，神通广大的记者在采访时说漏了嘴，她才得知实情。

 

记者在吴敏霞家采访时，发现专门有一个房间用来摆放吴敏霞的奖牌和奖杯。吴爸爸指着满屋子的奖牌说：“这都是2008年之前得的，后来得的已经摆不下了……”

 

如今，在北京训练之余，吴敏霞也会关注一下上海的房价：“目前市区的房子还是很贵，根本买不起。”原来，孝顺的她又在盘算着给父母换套更大的房子。

 

女儿慢慢懂你：所谓爱，就是和父母一起分享喜怒哀乐

 

在竞技体育中，几乎所有的运动员都会遭遇各种伤病。吴敏霞患有先天性贫血，而且先天性胯、髋关节突出，训练一过量胯部就收不回来。后来，随着年龄的增长及训练量的增加，吴敏霞的腰、腿到处都有伤，被戏称为跳水队的“玻璃美人”。

 

由于伤病困扰，雅典奥运会夺金之后，吴敏霞的状态开始下滑，原有的“晶霞”双人跳金牌组合也被拆开。那段日子吴敏霞很痛苦，一边全力理疗一边竭尽全力练好单人项目，对父母则只字未提，只是平静地打平安电话，说一切安好，生活按部就班，直至“晶霞组合”再次重现江湖。

 

因为害怕父母担心，“善意的谎言”一度被吴敏霞认为是“最好的爱的表达方式”。直至北京奥运会前，吴敏霞才意识到，这样的爱的方式，竟如此不妥。与其让父母猜疑、不安，不如实话实说。

 

2007年，吴敏霞陷入了职业生涯最低谷，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，因为脚伤严重，她基本无法完成系统训练，每天10个小时的训练之后就是康复性治疗。虽然她从没在父母面前说过什么，但不久，她感觉到父母好像知道了她的情况，因为父母打电话的频率明显增加，而且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在晚上9点半以后，而这正是她结束理疗回到宿舍的时间。

 

时间长了，吴敏霞愧疚了，开始将一些问题轻描淡写地主动说出来。“那段时间反复咀嚼一句话—‘所谓爱，就是让他们分享你的喜怒哀乐’。想想也是，有些事你不挑明了说，他们只会在那瞎想、瞎猜，结果越想越担心，越想越离谱，与其这样，还不如如实相告。”

 

常年的分离让吴敏霞和父母很辛苦，但她从来没想过让父母陪在身边。伦敦奥运会夺冠之后，有人给她出主意说在北京买一套大房子，然后接父母过来同住。但吴敏霞摇头：“他们的生活圈子都在上海，让他们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他们适应不了，我也不想让他们折腾。”

 

“我跟他们的感情挺近的，每周通好几次电话，他们想我，我也想他们，心灵上互相了解互相支持，虽然不算完美，但我们都很知足。当然，也许我‘黄金剩斗士’的头衔一摘除，他们就觉得生活一下完美了呢。”

 

（感谢上海市妇联、上海体育局对本次采访提供大力帮助）文/本刊记者 曹磊